See You In July

乒乓吧,爸爸(清水现实向,一发完~)

❤️❤️❤️

天米坡小贱蝶~:

光棍老爸Coach龙 X 一心想偷女儿的隔壁继科儿叔叔~~


小萝莉出没预警~~


老规矩:不要上升真人~不要转出Lof~比心心~


PS:算是给自己的生贺吧~~


在此谢谢每一个小读者,每一颗小红心,每一只小蓝手~


爱你们~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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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训练馆,球桌是陈旧的绿,墙壁是苍老的白。


乒乒,乓乓,机械的无休止的敲击声。


龙指导背着手,绕着球场一圈圈地踱,素白的脸紧紧绷着,灼灼的眼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汗湿的脸。


 


哒哒,哒哒。


渐进的,轻快的脚步声。


小小的丫头,穿件儿亮黄的碎花小裙子,蹦跳着穿过训练场,朗朗的笑声洒了一路——


“爸爸!”


 


马连珂,八岁,狮子座。


小家伙不太喜欢这名字。


连珂,连珂,怪怪的,挺拗口。


可这名字是刘伯伯取的,刘伯伯是她老爸最敬重的长辈。


玘叔家添添哥哥的大名儿,听说也是刘伯伯取的,叫陈子墨。


添添哥哥也不喜欢这名字,总嚷嚷着文气太过,像个小姑娘。


“刘伯伯是作家嘛?为啥咱们的名字都要他取?”小连珂偏着头问添添。


“没,刘伯伯原来也是打乒乓球的,是我爸和你爸的教练员。”


“那他怎么不教了?天天就在家……”


小连珂话还没说完,添添便手忙脚乱地来捂她的嘴——


“可不许再提了!!”


添添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,唬得连珂慌忙就噤了声。


 


“昨日春风变旧年,连珂来访紫芝仙。”


刘伯伯推一推老花镜,点着那本《宋诗选注》,慢悠悠地念:“珂是古代人最宝贝的马饰,马连珂,就是齐头并进,策马偕行。”


什么并进,什么偕行,小连珂也听不明白。无非,就是成双成对的美意吧。


可惜多美好的祝福,在她老爸这儿都扑了空——


小连珂记事以来,老爸就是个大光棍。


 


老爸不让爷爷奶奶总带着她,怕把小孩子惯坏。


连珂是在乒乓球馆里长大的,天坛公寓就像她的第二个家。


每天放学后,连珂就在老爸办公桌上写作业,写得累了,便溜到训练馆,撒一阵欢儿去。


小队员胆儿都小,龙指眼睛一瞪,他们便乖乖练球儿去了,只当小连珂是空气。


唯有场间休息的时候,才敢扎个堆儿,围着小丫头亲亲热热地逗弄。


女队小姐姐们总说龙指最“盐”,小连珂也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。


盐嘛,咸咸的,苦苦的。


嗯……小连珂皱着眉啧啧嘴,觉得这个比喻还挺贴切。


想起老爸生起气来又狠又倔的样儿,连珂总怀疑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。


可老爸有时也温柔。


老爸叫她“珂儿”,带了轻柔尾音的单字,念出来就掺着笑意。弯弯的眼睛里,藏着珍重又珍重的温柔。


海苔哥哥说过的,连珂的眼睛,笑起来跟她爸一个样,细细的,甜甜的,像天边的小月牙儿。


才不羡慕那些大双眼皮儿呢,小连珂最喜欢自己的眼睛。


和爸爸一模一样的眼睛。


 


男队里,连珂最喜欢樊叔,长得最帅,也最宠她。


樊叔在队里的时间最长,论理都到了该退役的年纪,可他一直舍不得。


碰上三大赛,就勤勤恳恳地当陪练,再不,就跟去买菜做饭,当大家的勤杂兵。


龙指导一瞪眼,小队员都憷,他可不憷。


樊叔常常把连珂抱到小板凳上,再找个拍递到她手里,俩人像模像样地对拉一阵,直到小丫头过瘾为止。


听说老爸当运动员的时候,世界排名第一。连珂完美地继承了他的DNA,正手反手,旋转变线,球感好的没话说。


“连珂棒!”


樊叔朝她比个大拇指,棱角分明的脸上,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。


 


“樊叔最帅!!!”


小连珂捧着脸,第n次地花痴。


海苔哥哥每回都酸溜溜地打击她,来来去去就那两个套路——


“你不知道,樊叔小时候可胖了,我都叫他小胖叔叔。”


“樊叔也就是还在队里,一退役,准保跟吹气球似的,胖成我老爸那样儿。”


“哼!”小连珂高高举起球拍儿,瞪眼道,“不服气儿?不服气儿咱俩打一局!你要输了,再也不许说胖叔……啊呸……樊叔的坏话!!”


海苔每到这时候,就识趣儿地不接茬了,小连珂打球有多猛,他早早就领教过。


隔壁男二队的教练方叔,总喜欢这么怼他手底下的小队员——


“再不涨球儿,连珂你们都打不过!”


 


八岁生日的时候,枣姨专门儿找人给连珂做了块板子,轻巧又漂亮,手柄上绘着一只振翅的小蝴蝶。


“费这个劲干嘛?”老爸瞅着枣姨,低声抱怨道,“你知道的,我从没想过让她打球……”


话说到一半,却是卡了壳。


连珂摸着这只圆圆的、小小的拍子,喜欢地笑出声来——


“爸爸,你看,手柄上有小蝴蝶!”


“昂~珂儿喜欢就好。”


老爸怔怔地瞅了她好一会儿,终于也跟着笑了。


 


这个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,大腕儿叔叔回来了。


那天老爸在局里开会,方叔开车,先接了连珂放学,又往机场开去。


枣姨和皓叔也来了,方叔新买的SUV坐的满当当。


小连珂懵懵地转过头:“哟呵,这么大阵仗啊~”


“是啊,去接大腕儿嘛。”枣姨朝连珂挤挤眼,调皮地笑。


“枣姨,你化妆啦?”


小连珂伸手去戳她工整的眉毛。


“哇,枣姨你还穿高跟儿鞋!”


皓叔呵呵笑的响亮,一双大手揉着连珂的小脑袋——


“属你眼尖!”


 


“大腕儿叔叔”,大名叫张继科,是与老爸同时代的运动员。


小连珂只在微信视频里见过他。


古铜色皮肤,大浓眉毛,一看见连珂就笑,一笑眼睛就皱起来。


老爸犯轴的时候,老爸犯冲的时候,大腕儿叔叔的话,比谁的都好使。


 


印象最深的那回,大概是三年前。


小连珂许多那时候的记忆都模糊了,可老爸哭唧唧的样子,实在忘不掉。


国家队教员竞聘,老爸带的几个二队小孩大循环全进了一队,排第一那个,还削了樊叔个4-1。


可竞聘结果下来,老爸还是二队的教练员,雷打不动。


如今的竞聘,除去队内投票,还得看“上面儿”的审批。


小小的连珂还不懂成人世界的诡秘,反正“上面儿”那些人,从未给过她老爸好脸色看。


 


“继科儿,我竞聘上一队,不为别的,就为那几个孩子。”


“从北京队,到二队,再到现在进一队,大刘是我一手带起来的,从十二岁。”


“今儿……肖指还来开导我呢。继科儿,现在我才真的知道,那时候,你有多难受,他有多难受。”


“你走的时候问我,真决定了,就这么熬下去?”


马龙的声音颤巍巍的,不觉就带了哭腔——


“继科儿……我好像……熬不下去了。”


 


小连珂从门缝里溜进来,细细的手臂环在老爸脖子上,想要给他全部全部的力量。


可大腕儿叔叔在那边却笑了,笑的简直有点没心没肺——


“别急昂,现在述职不改成一年一次了么。明年准保没问题。”


“再说了,上面儿那帮人,指不定又收拾谁呢。搞下去一个,咱就顶上了。”


“琳哥正哥也该内退了吧?要不你劝劝他们呢,早退休早好。”


小连珂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看——


哪有这么安慰人的呀?!


可老爸鼻头儿还红着,却是绷不住笑起来——


“涨记壳儿,你滚蛋!”


 


电话那边的大腕儿叔叔,忽而转了认真语气:


“马龙。”


“你不会放弃的。我知道你不会。”


 


后来,老爸还是如愿进了一队,又凭借过硬的业绩,升到教练组长。


也成了奥运会赛场外,那个“蹦蹦跳跳的发胶头官员”。


还有外媒不开眼地讲:瞧他那不淡定的样子,一看就不懂球。


额呵呵呵呵呵。


老爸依然爱跟大腕儿叔叔打电话,队里的事儿,家里的事儿,絮絮叨叨,总也唠不完。


大腕儿叔叔话倒不多,总是笑眯眯地在电话那头听着,偶尔,淡淡抛句话——


安慰,开解,正经,玩笑。


声音闷闷的,却总带着笃定与温柔。


他家老爸心里,有把曲里拐弯的锁,也就这把大黑钥匙才撬得开。


 


这些年,大腕儿叔叔一直住在香港,做教练,也做生意,好像还客串过电影呐。


连珂小时候,大腕儿叔叔跟着国栋伯伯来看过她一回,可那时候她太小,还不记事儿。


连珂脖子上那块红玉,就是他送的。


老爸说,玉能养人,你继科儿叔叔也有这么块玉,从小就带着。


那是块剔透的好玉,刻着一只振翅的小蝴蝶。小蝴蝶陪着连珂这么些年,翅膀上都泛起莹润的光来。


 


车开到机场,连珂轻轻拂过胸口的小蝴蝶,对接下来的见面,又添了几分期待。


小丫头一手牵着皓叔,一手牵着枣姨,刚到出闸口,就听见一阵沸反盈天的尖叫。


“张继科!张继科!张继科!啊~~~~”


方叔走在前头,愣是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。


“我靠!这么些年了,这家伙还TM这么多粉儿!”


枣姨伸手去捂连珂的小耳朵:“孩子在这儿呢,你说话注意点……”


话音未落,“大腕儿叔叔”迎面走出来,茶色墨镜盖住半张脸,拽了吧唧,脚下生风。


“你小子,还知道回来!”皓叔狠狠一拍他肩膀,“让哥看看,老成啥样儿了?”


“你们都……挺好的昂?”


这人说起话来倒不拽,还有点小羞涩。


“挺好。”


枣姨嘴上答话,人却又往后躲了躲,满脸是近乡情怯的别扭——


“先看看连珂吧,马龙的宝贝大闺女。”


连珂猝不及防,被她枣姨推到了前头,赶紧笑眯眯地应一声:


“大腕儿叔叔好!”


大腕儿叔叔墨镜一摘,露出一对深邃又温柔的眼睛。


俯下身来瞅着她,亮亮的眼睛弯成一条桥。


“我们珂儿,比视频里还漂亮!”


“叫我继科叔叔,什么大不大腕儿的,别跟着他们胡喊!”


说罢抬头一挑眉,她枣姨的小圆脸上,便又添了一层胭脂色。


“继科儿叔叔!”


小连珂甜甜地唤道。


“嗳!珂儿真可爱!”


继科儿叔叔心满意足地亲亲她的脸。


“小模样儿,一看就是我们龙队的亲闺女~!”


一双大黑手牢牢地环住她,青青的胡茬儿刺的人痒痒的。


 


啊……


继科儿叔叔可真好看。


小连珂忍不住感叹。


四十岁的男人,一张四方脸粗糙又干净。不笑时酷得很,笑起来又舒眉展眼像个小孩儿。


比胖叔……啊不……樊叔……还好看。


跟老爸比的话……


呸呸呸,想什么呢!!!


 


继科儿叔叔这次回来,是给女队做教练的。


编制内人员,还在大型企业做生意,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儿。


可他带着大把的资源与资金回来,“上面儿”那帮人的方枘圆凿,也唯有让路的份儿。


前些日子香港公开赛,连珂看过老爸发的照片儿。


LED光屏上放大好几倍的小球儿,随着运动员的敲击划出幻变的舞步。


球面上是标记着旋转与速度的七彩光旋,在现代感十足的场馆中闪动着,像眼睛,像星星。


候场区搞得像KTV似的,长长的荧光蓝挡板上一连串银色的小字——


J.K. Ping Pong:Nothing gonna change my world.


分明是Logo与广告语,却像一道守护的墙围。


连珂还依稀有点儿印象,早几年的胖球比赛,土得仿佛来自上个世纪。


“继科儿叔叔弄的这场地,真好看昂?”


老爸笑眯眯地把那条朋友圈举到连珂跟前,也不知在骄傲些什么。


许叔在底下评论:“问你闺女,这回还土不土啦?”


连珂给她大蟒叔叔私信回了条语音:


“土还是土的……”


“不过嘛,又土又酷炫!”


 


继科儿叔叔也在天坛公寓安了家,一样的四方小屋,却也让他搞得……


又土又酷炫。


老爸带着连珂来串门,才到门口,小丫头就愣了下——


洗澡拖鞋为啥要买阿玛尼???


墙面上一张八平米的大镜子,好好儿的写字桌,愣给搞成了梳妆台。


晚上有个品牌宴会,继科儿叔叔正挑衣服呢。


衣柜门大敞着,一排闪瞎眼的荧光色。


“……爸爸。”


连珂伸手扯扯老爸的衣角。


“嗯?”


老爸应她一声,眼珠子却还黏在正凹造型的那位大腕儿身上。


连珂小声道:“我终于知道,商场里那些又贵又丑的衣服是怎么卖出去的了……”


“哎继科儿!”


老爸仿佛没听见似的,笑的见牙不见眼:“昂……你穿那个紫色衬衫儿吧,那个好看!”


= =……哦。


 


不过后来吧,连珂渐渐更喜欢在继科儿叔叔屋里呆着了。


他的房间总是清静又干净,跟老爸一点儿都不一样。


老爸的房间一团乱,床上那些个玩具公仔,比她的都多。


这就算了吧,一到晚上,还总爱给连珂来个《床边故事》。


跟格林和安徒生没啥关系,是周杰伦给他家小公举写的那首歌。


经她老爸那么一唱……


就成了“床边鬼故事”。


 


后来有一回,老爸带队去外地比赛,把她送到继科儿叔叔那儿睡。


女队小姐姐们总爱说,科指白瞎了一张凶巴巴的藏獒脸,对着姑娘们,就化成千般的绕指柔。


继科儿叔叔对小连珂,比对小姐姐们还要宠,总是一脸慈祥的笑,笑出褶子来。


继科儿叔叔哄她睡觉前,收到一条来自老爸的微信——


“记着给珂儿唱《床边故事》!【嘻嘻】【嘻嘻】【嘻嘻】”


……


“不了不了!继科儿叔叔!!!”


小连珂瑟瑟发抖。


“喔~~


梦,一下子瞬间跳跃。”


小丫头瞬间就亮了眼睛。


低柔的嗓音,在宁谧的星夜里响起来,空气中有化不开的暖意。


继科儿叔叔在香港住了这么些年,话音儿里却还是北方海边的味道,亲切又熟悉。


 


“我翻阅下个世界,


满满都是蝴蝶。”


 


“继科儿叔叔……你比我老爸唱的强多了。”小连珂钻在被窝里甜甜的笑,“你可别告诉他。”


“瞎说~”


继科儿叔叔伸手去揉她后脑勺,笃定道:“谁能有你老爸唱的用心啊?”


= =……哦。


 


连珂从前总是觉得,继科儿叔叔和他老爸感情特好,不对,贼好。


大事儿小事儿,俩人都要扎堆商量,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——


做了这么些年的兄弟,似乎从没吵过嘴。


继科儿叔叔嘚嘚瑟瑟地同她讲:“你看昂,我们打比赛那时候,你爸是队长。现在我俩一块儿当教练,他又升了教练组长。不过啊……”


继科儿叔叔凑在小连珂耳朵边,臭屁道——


“不过我有决定权!”


= =+是吗……?


 


“继科儿,最近男队那俩打削球的表现太差劲。昂……这样儿吧,正好一左手一右手,送女队给你们当几天陪练~让姑娘们打击打击他们,净没数儿!”


连珂歪在老爸怀里,听那边儿人小心翼翼的回复:


“我们女队这也不缺陪练啊……马上大赛了,男队这帮子人彪呼呼的……不打击小丫头们的自信心么……”


“马上大赛了,怕输球儿啊?要的就是锻炼心理素质。”老爸不依不饶,“明儿一早,我让他们上女队报到去。”


“……”


科指导沉默半晌,终于叹气儿道:


“成吧。不过,规矩先说下:陪练可以,别想趁机对我们组小姑娘下手!!!”


末了,又半傲娇半无奈地补一句——


“唉,你就治我吧。”


 


可世锦赛当头,老爸和继科儿叔叔,却冷战起来。


搞得跟小情侣吵架似的,眼风对撞,方圆十里都是火星子。


听说,那天老爸气昏了头,愣是在呆了半辈子的公寓楼里走迷了路。


小连珂战战兢兢地过了一礼拜,后来,还是枣姨悄悄跟她讲了前因后果。


小爱阿姨接手日本队以后,这半年凭空杀出好几个小姑娘,基本功扎实,心态也老练,中国姑娘们没研究准备过,一时竟乱了阵脚。


时隔十年,亚锦赛的金牌又丢了。


小连珂想起那天的新闻报道:在大和民族的国歌声里,教练席上的继科儿叔叔,一张脸又黑了八九分。


“你这个叔叔啊,看着没心没肺的,骨子里比你爹还轴呢。”枣姨轻飘飘地叹,“最近女队突击训练,那几场的比赛录像,天天就在球馆里一遍遍地放,怎么输的,为什么输,想不明白就不许吃饭。”


“啊……”小连珂惊道,“继科儿叔叔……这么狠呐。”


“他对别人狠,对自己更狠。队里现在是一天四练,他都快成人肉发球机了。早些年落了一身的伤,这会儿全都发起来。”


“四十岁的人了,也没跟我们打招呼,自己跑去打了两针封闭,疯子一样。”


她枣姨讲的咬牙切齿,眉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挂怀。


想必老爸……也是一样的心情吧?


 


连珂从小泡在球馆里,看过了许许多多的传奇与落寞。


成功的背后皆是血汗的代价,她年纪虽小,却很明白。


之后的日子里,连珂一做完功课就往女队跑,拿个小扫帚,端个小盆子,替小姐姐们一趟趟的捡球儿。


“九点了,珂儿,回去睡觉。”继科儿叔叔过来撵她,“再不走,你老爸来抓人了。”


“我九点四十五再回去,他知道的。”


连珂踮起脚,轻轻拍拍继科儿叔叔宽宽的肩膀,低声道——


“老爸跟姐姐们说过,少让你捡球儿,我记着呢。”


张继科狠狠愣了下,蹲下身子,跟连珂四目相对,瞳孔里藏着海一般的温柔。


“继科儿叔叔,我什么都知道。”


小家伙伸出手,去抓他汗津津的大耳朵,话音轻柔稚嫩,字句间却满是笃定——


“我懂你,真的~”


白白的、圆圆的小脸儿,笑起来,仿佛天边灿灿的圆月亮。


 “连珂,你是不是天使啊?”


张继科把小丫头紧紧揽进怀里,久久都不放开。


小连珂忽而眼睛一亮,撤开环住他的那只手,去抓张继科搁在球台上的拍子——


“继科儿叔叔,我拍子上也有个小蝴蝶!”


小家伙仰起头,朝他软软的笑:


“我不是小天使,我是小蝴蝶呀。”


又无厘头地拎起胸前那块小小的玉,在他眼前调皮地晃了晃——


“我是继科儿叔叔的小蝴蝶。”


 


世乒赛出征在即,女队终于稳入佳境,几次模拟赛下来,战果都挺不错。


可这节骨眼儿上,继科儿叔叔却病了,高烧不退。


打了封闭针,抵抗力本来就变弱了。又加上连日的高压劳累,铁打的人也得垮下来。


老爸别扭着不肯去看他,倒打发连珂去送水果。


连珂没办法,兀自上了住院部的楼,留老爸坐在楼下车上等着。


见小丫头来了,继科儿叔叔支撑着坐起来,虚弱道:“咋自己过来了?”


“呃……方叔……送我来的。”连珂硬着头皮瞎编道,“队里有急事儿,他说,忙完了来接我。”


“正好,继科儿叔叔也想你了。”


继科儿叔叔很用力地笑了下,扯了把椅子到床边,顿了顿,又推远了点儿。


“就坐那儿吧,别再给你传染了。”


“……我问过队医哥哥了,你这是感染,又不是感冒,不传染。”


小连珂一屁股坐在病床上,伸出小手去摸叔叔滚烫的脸。


“很难受吧?”


“看见珂儿就不难受了。”


“那我多跟你待一会儿~”


 


话音刚落,连珂脖子上的小电话就噼里啪啦响起来,倒真是她方叔。


“喂?方叔叔?”


“你在张叔那儿吧,珂儿听话,赶紧下楼跟你爸回去!我好不容易把你枣姨给劝动了,正往医院去呢。”


“……”


方叔的大嗓门儿跟炮仗似的,连珂又坐的近,继科儿叔叔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

没等小丫头回过神来,继科儿叔叔抢了手机,呛道:


“方博,你无不无聊啊?净给珂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,不怕给孩子教坏了啊?”


说的太激动,禁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。小连珂赶紧挂了电话,给他倒水去。


“方叔一直就这样子嘛,”连珂白眼道,“之前花滑世巡赛,还让我替樊叔送花儿去!说是人家退役前最后一场了,务必拿下。啧,冰场里那么冷,都给我弄感冒了~”


“就他方博有本事!戏多的他!”


继科儿叔叔也跟着翻了个白眼。


 


“不过……是该有个人照顾你。”


小连珂凑近了,摸摸她继科儿叔叔的脑袋,小大人儿似的。


继科儿叔叔不服气地歪过头——


“你老爸不也打光棍儿嘛?咋不操心他啊。”


“老爸……老爸有我嘛。”


看着继科儿叔叔眉毛眼睛都耷拉下来,小连珂心头一软,乖笑道:


“好嘛……你也有我~”


继科儿叔叔听的心满意足,捏着她的小脸咯咯地笑:“那你也得叫我爸爸!”


“那不能乱叫!”


小连珂琢磨了半天,终于道:


“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你可以叫我宝贝儿。”


“就跟我老爸一样。”


 


张继科正逗着小丫头要亲亲呢,病房门“嚯”一下开了。


马龙搓着手在门口站着,一脸局促。


方博搞电话轰炸,非得让马龙上去,把他闺女给接走。


还一套套儿的说呢——


“哎呀,这不,也给你和继科儿找个台阶嘛。”


“他现在生病够难受的了,是吧?咱不跟他计较~”


“再说了,过两天世乒赛出征,这么些记者盯着看呢,你俩还吹胡子瞪眼不成啊?”


……


切。


大博儿这家伙,没一天消停。


 


马龙硬着头皮踏进病房,眼睛只盯着脚尖儿看。半晌,闷头唤了声——


“珂儿……”


“嗳!”


还没等小连珂反应过来,她的继科儿叔叔倒抢先应了声。


马龙气鼓鼓地瞪着他看,瞪了一会儿,又绷不住笑了。


“有病吧你?”


“怎么啦?”


张继科也厚着脸皮笑:“我不也是科儿么!应一声怎么啦?”


又转过头,朝小连珂挤挤眼——


“是吧?宝贝儿~”


 


“爸爸~”


小连珂凑过来牵她老爸的手:“我刚给继科儿叔叔特批了,许他叫我宝贝儿!”


“昂。”


马龙别扭地应一声,终于还是由连珂拽着,坐到了张继科身边儿。


张继科伸出手,俩人惯性地碰了下,马龙触到他躁热的掌心,动作忽而一滞——


“都多少天了?怎么还烧的这么厉害?”


脱口而出的关切语句,脸莫名就跟着红了下。


“没事儿,原来不就这样儿~过了劲儿就好了。世乒赛肯定不耽误!”


“关键时刻,我藏獒什么时候掉过链子!”


马龙最不愿看他这不要命的样儿,不觉间,嗓门又高了八度——


“滚蛋!”


 


小连珂看穿不说穿,返身去续了杯热水。


刚端起来,就呜哩哇啦地喊着烫。


“小冒失鬼!”老爸赶紧把杯子接过来,凶她道,“烫伤了怎么办?”


说罢,自己拿了小勺儿,一点点给床上那只大型病犬喂水喝。


“我们龙指还生气呢?”


继科儿叔叔一边小口吞着水,一边换了认真语气——


“本来不想说呢,毕竟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儿。”


“去年,我不是进了乒协理事会么。今年正好开大会,咱们那个提案,是时候交上去了。”


“大力哥这两年做了不少工作,可是蔡局现在也不管事儿了,现下教练委员会那帮人,头硬着呐。”


“这次比赛,是咱们谈判的筹码。只能赢。”


“小爱也真是,不说日本女的生完孩子都当家庭主妇嘛,好好儿的,出什么山呀~净添乱。”


“……”


继科儿叔叔讲的絮絮叨叨,小连珂也听的懵懵懂懂。


老爸定定地坐在床边,默默地听着,那双眼睛里,仿佛藏了薄薄的雾。


半晌,才冒出一句:


“继科儿,睡会儿吧。”


“心里装那么些事儿,不累嘛?”


 


继科儿叔叔见他不气了,又嘚瑟起来,勾住老爸的手指头,撒娇儿似的晃了晃——


“睡什么,一会儿方博又来闹腾。”


“我撵他。”老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,“不过……我只负责撵他,别的可不管。”


“……行昂,马龙你也卖我!”


“继科儿,别怪大博多事儿,都是肖指在后面撺掇呢,你知道的。”


“肖爸啊,是怕我打一辈子光棍儿。”


小连珂这会儿倒听明白了,甜笑着凑过来——


“继科儿叔叔别怕,你有我呐!”


继科儿叔叔笑得欢实,把小连珂揽在怀里,亲了又亲。


“龙,你把闺女给我吧,开个价~多少个钢铁侠我都给你弄。”


“……”


老爸垂着脑袋不说话。


“开玩笑的嘛。你还当真啦?”


继科儿叔叔又怂起来。


老爸仰起头,盐了许久的脸上,终于绽出几分明晃晃的笑意——


“真有那么一天啊,咱俩作伴儿,上养老院打乒乓球儿去!”


说罢,又一偏头,傲娇道;


“不过昂,想抢我闺女,没门儿!”


 


世锦赛圆满落幕,男女队都是凯旋归来,一块牌子也没丢。


“风云会”上,龙指和科指并肩坐着,周围环绕着一张张年轻的骄傲的脸。


这一季的主题,叫“薪火相传”。


两张微微发福的脸,定格在电视机荧屏上。


岩松伯伯深深地笑着说:“单是看你们俩坐在这儿,我就热泪盈眶。”


 


这一年乒协代表大会,经过了不知多少轮的斡旋与扯皮,张继科的提案,终于以多数票通过。


“恢复设置中国乒乓球队总教练一职,对日常的训练管理进行总体监督,但不包括教员任免、及各项赛事名额的决策权。此外,总教练可对各项宣传活动、赛事推广,提供必要的参考意见,最终审批权仍由协会与中心共同所有。”


套话写了一通,说着“恢复”,却还是抠抠嗖嗖,只给了个名头。


可这也够了。


够得上成为一场胜利。


马龙是教练组长,在役又是大满贯,作为第一候选人,几乎毫无悬念地当选。


他在竞聘报告里意味深长地写——


“权力有限,责任无限。”


虚名一桩,却是这队伍的精诚魂魄。


“总教练”三个字的意义,那群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懂得。


可总有人懂得。


 


小连珂坐在老爸怀里,看他抱着手机,应付着四面八方的祝福。无非是些“步步高升”的客套话,假透了。


忽然,微博的特别关注一个个亮起来。


@陈玘CQTT:@Coach龙 加油小龙人儿!哥挺你!


@张继科:道路对了,就不怕遥远。兄弟,陪你走,一辈子【抱拳】【干杯】。


@刘国梁:十年。


小水珠从老爸下巴上滑下来,落在连珂手背上,温温的,咸咸的。


十年,漫长过小连珂的整个生命。


熬过了多少次的冷眼,才有了这一丁点的甜头。


对于他们,却已是弥足珍贵。


 


有次老爸跟队里小孩儿去喝酒,喝完回来,拉着连珂的手,傻乎乎地念叨了一整晚——


“珂儿,以后不许打乒乓球。”


“不打乒乓球,就不会这么痛苦,不然就……就像你老爸这样儿。”


小连珂很久都忘不掉那些话。


刻骨的疼痛背后,是最深重的爱,绵长又炽热。


她知道。


 


周末,玘叔定了个馆子,说庆祝庆祝。


大人们坐一桌,酒杯碰了又碰。


小孩儿们坐一桌,添添和海苔都上中学了,不高兴喝面前的鲜橙汁,也嚷嚷着要啤酒。


“你俩别吵。”小连珂清清嗓子,郑重道,“我有事儿宣布。”


“从今天起,我要正儿八经地练球啦。”


“我,马连珂,要当职业运动员。”


海苔吓了一跳,转头去看大人那一桌,觥筹交错,倒是没人听见。


“疯了吧你?”


海苔盯着她看:“小丫头,职业运动员多苦多累,你没数儿嘛?”


“我知道。”连珂骄傲地扬起头,“但我不怕。”


“打乒乓球儿的女的,弯腰驼背抻脖子,丑死了。”


“丁姨枣姨都在呢,也不怕她们听见了揍你?”


连珂瞪着海苔气鼓鼓地想,这人怎么那么扫兴!!!


海螺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,站起来拍拍他哥肩膀,“你快闭嘴吧。”


“就是!”添添斜他一眼,“比人家连珂大五岁半呢,一点儿不局气!”


“担心人家就直说,少在这阴阳怪气儿!”


添添呷口橘子汁,揽住连珂,霸气道:


“珂儿,哥挺你!”


海苔红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,把桌上连珂的饮料杯拿过来,递到她手里。


“既然决定了,就去那桌儿,跟他们说去。”


“加油儿。”


说完又俯下身子,凑在小连珂耳边,轻轻道——


“你……弯腰抻脖子也好看……”


“怎么都好看。”


热热的鼻息扑过来,把小姑娘的脸都熏红了。


 


“爸爸!”


小连珂捧着杯子,径直走过来。


“怎么啦?来给刘伯伯敬酒啊?”


老爸把连珂捞起来,抱到膝盖上坐下。


“我想打乒乓球!”


小连珂亮亮的眼睛,划过这桌上的每一个人——


“认真打,好好的打。”


“我也要,让国旗升起来!”


 


老爸怔怔地看着她,老半天,终于释怀地笑了。


“不愧是我……”


话到嘴边,却让人截了糊。


她继科儿叔叔瘫坐在对面椅子上,一脸老农民丰收的微笑——


“不愧是我闺女!”


 


 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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